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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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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,她在第三條的時候聽見梁惟喊“過”,不敢相信地看向他,果然還是那張死人臉。

小萌趕忙撲上來給她披上厚重的羽絨服,虞越像做夢一樣走向梁惟,睜大了眼睛:“真的過了?”

梁惟:“你在質疑我的決定?”

虞越搖頭:“不敢不敢,導演說的永遠是對的。”

似乎聽見他一聲輕哼,一貫的傲慢,虞越回頭問小萌要手機,向帳篷裏走,風裏隱約傳來一句“有點進步”。

她自然是喜不自勝,拿出手機給許嘉宴發消息:過了,等回去請你吃飯,許老師就是墜吊的,筆芯。[愛心][愛心]

連他的備註都被改成“小許老師”。

這場戲結束,整個劇組得以解放下山,虞越懷著歉疚的心情給全體工作人員發了紅包,包括陳粵倫,唯獨不給梁惟發。

就是這種“哼,就不給你發,就排擠你”的這種小團體思維,也讓虞越在緊張疲累的行程中獲得了短暫的愉悅。

收到許嘉宴回覆那會兒,虞越在回程的大巴車上。

顛到睡不著,還是昏昏沈沈睡過去,誰叫她昨晚辛勤補課,忙活到快三點才睡覺。

打一槍換一個地方,劇組第二天要去南方一個城鎮,接下來大部分的戲都在那兒拍。

晚上九點才到下榻的酒店,虞越睡眼惺忪地被小萌扶下車,在夜風裏冷得小腿發顫。

她摸出手機,看見許嘉宴的消息,距離此刻已經過去八個小時。

小許老師:那行,沒白陪你熬夜。

小許老師:還在山上?

虞越擡手對著酒店金碧輝煌的招牌拍照,給許嘉宴發過去。

辦入住,各種手續都是小萌的事,虞越坐沙發上玩手機,翻劇組群裏大家的聊天,這群裏也沒有梁惟,大家聊得比較開,深得她心。

總之沒有梁惟的地方,就是好地方。

她翻了會兒,切出來,點進許以琛那個暗夜星空頭像的聊天框裏。

許狗:聽說你被折騰得不輕,還沒死吧?

好多可愛虞:還吊著口氣呢。

許狗:繼續吊著,保持好姿勢,等著哥開飛的過來笑話你。

手機震了下,虞越切出去,看見陳粵倫發來的消息,問她要不要明天早上在候機室一起對下劇本。

虞越會心一笑,她開心自己沒崇拜錯人,陳粵倫的確如他的人設一般表裏如一。

許多人對娛樂圈風評價不好,虞越在剛進圈的時候,也碰見過喝醉酒半夜敲房門,被拒絕後又在拍戲時故意刁難,偏偏對方咖位比你高,忍無可忍還是要忍。

後來那個男演員莫名其妙犯事了,因為吸/毒被封殺,早已在圈裏沒了姓名。

虞越幾乎是拍手稱快。

幸好還是有陳粵倫這樣的業內清流,讓她不至於對自己所處的環境失去信心。入行七年,初心仍在。

這同時也是她的微博簽名,隨著年歲增加,明年就該是八年了。

虞越回了句好。

手機震得手掌發麻,肯定又是許以琛,虞越不耐煩地切出去,唰唰打字發出去:別來!姐姐沒功夫應酬你。

小萌辦好手續,拿著房卡和身份證過來,好奇地問了句:“越越姐跟誰聊天呢。”

虞越隨口說:“還不是許以琛那貨。”

說著她把手機鎖屏揣口袋裏,坐電梯上行到十樓,快進房門的時候,又震了一下。

這回是許嘉宴。

他說:好吧,那我還是回去好了。

虞越就直接楞住。

等她解開鎖屏進入微信裏,目光在一上一下兩個十分近似的湛藍色頭像裏停留片刻。

點進許嘉宴的對話框裏,才明白自己多線程操作玩砸了。

許嘉宴在三分鐘前發給她一個定位。

距離酒店五公裏以外的機場。

他還說:“大概半小時到你那兒,見一面我就走。”

然後,虞越秒回他,別來,姐姐沒功夫應酬你。

雖然是個小失誤,不是真心話,她心裏也莫名抖了下,忙打字補救。

沒想到許嘉宴直接撤回了上一條消息。

虞越楞住,等著他輸入。

小許老師:開玩笑的,我來這兒辦點事,不去找你。

要不是看到前一條撤回消息,虞越差一點就信了。

傻子啊……

等小萌回房間了,虞越抓上房卡和手機,口罩帽子戴好,一路上低頭避著人走。

酒店斜對面四五百米有個24小時書店,裏頭沒多少人,虞越點了杯咖啡,給許嘉宴發過去定位。

“半小時我要見到你,否則不讓你看家了。”

她心裏半是生氣半是心疼,語氣就重了些。

許嘉宴沒回覆,她在等咖啡的間隙,到書架上挑了本書,莎婆的名著《無人生還》,這本書太有名,她一早就想讀,但這麽多年總沒機會看完。

翻了幾頁,虞越明白看不完的原因了。

人名太多,還都是外國名,對她這個靠咖啡吊命的犯困十幾學者比看天書還難。

服務生端咖啡過來,語氣裏帶著驚喜:“小姐真有眼光,莎婆是我偶像呢。”

虞越半夢半醒間,被“偶像”兩個字嚇醒,擡頭看,大學生模樣的服務生眼睛盯著書,她自嘲一笑,這才知道是虛驚一場。

她卸了妝,口罩捂得嚴嚴實實,穿著隨性,還坐在背光的昏暗處,神色頹靡。

除非是跟了幾年的死忠粉,還真不一定能認出她。

虞越拉下口罩喝了口咖啡,皺了皺眉,又放回去,懶洋洋地盯著書頁,好半天才翻動一頁。

直到視線裏出現一雙小臟鞋,最近特流行的品牌款式。

她擡頭,看向許嘉宴,巧得很,他也帶著口罩,沒帶行李箱,只背著黑色雙肩包,白色衛衣和寬松的束腳運動褲,這樣一看更顯少年氣。

他的眼睛很亮,不見疲憊。

虞越眼尖,看見他左手手背上有道紅印子,她下意識要湊近些看,身子□□,卻忘了手指還勾在咖啡杯上。

咚地一聲,咖啡杯歪在桌上,流出的液體灑出來。

下一秒咖啡杯就被許嘉宴扶正,他從口袋裏掏出小包紙巾,一張張墊在桌上吸水,再丟進垃圾桶裏。

攤開的書頁被濺上幾滴,留下暈染的咖色。

最終這本書被虞越買了下來。

走出書店,許嘉宴幫她把書拿在手裏,站在深夜雕敝的十字路口等紅綠燈。

“你酒店定的哪裏?”虞越問。

許嘉宴:“沒定。”

“那你待會兒睡橋洞?”

“我待一會兒就走,機票已經買好了。”他笑起來,眼裏的光明亮幹凈,沖刷掉夜的清冷。

綠燈了,虞越卻沒動,她詫異地望著許嘉宴,“這是為什麽啊?”

許嘉宴倒是一派鎮定的樣子:“沒事,我本來明天下午就要上班。”

虞越:“那也不行,我給你定個酒店,去前臺問問,應該還有房間。”

她的語氣近乎蠻橫,又變得強勢了,她不由分說抓住許嘉宴的衣袖,看兩邊都沒車,一路小跑闖了個紅燈,跑到對面有些喘氣。

“你穿的什麽啊這麽薄,不冷嗎?”她皺著眉,不滿地盯著許嘉宴。

他好似很無所謂的樣子,“下班就去機場了,沒看天氣,沒事,我也不冷。”

虞越小聲嘀咕了句,冷著臉去碰他的手,被冰得皺起眉。

這叫不冷?

“你手上這塊紅的是什麽?”

許嘉宴眼神略不自在,將袖子拽下一點擋住傷口,語氣幹凈到不慘雜質:“訓練時不小心蹭到的,不疼。”

虞越一生氣就口不擇言:“對,不冷,不疼,你許小少爺是鐵打的。”

被罵了,許嘉宴垂眸,抿了抿唇,很輕地說:“是真的,我又不是小孩子了。”

喝醉了的人總說自己沒醉,小孩子也總說自己不是孩子。

“到底為什麽跑過來?”

他低頭盯著自己的鞋,眼神被濃密的睫毛覆蓋,手扶著肩帶,腳尖無意識地在地面蹭了下,小聲說:“你昨晚不是說想見我了?”

虞越是真沒想到這回答,她一口氣堵在心口,吐不出,咽不下,在他這樣無害的註視中化為一圈裊裊霧氣,溫熱發脹。

乖到讓人舍不得罵。

夜好像不是那麽冷了。

可他這麽個大個子,乖乖杵在跟前聽她教訓,好像隨時會露出可憐的小表情來,還在極力掩飾,發出去的消息又撤回,不想給她添麻煩,又或者,還想保留些小自尊小驕傲……

虞越有些頭痛。

怎麽總感覺自己在欺負他呢?

“這裏冷,你跟我走。”虞越轉頭快步走向酒店,餘光留意到許嘉宴跟在身後,便加快步伐,一直到走進酒店,被溫熱的暖氣包圍,這才松了口氣。

她看了眼前臺,猶豫要不要去詢問房間,但想了想還是作罷。

等到電梯,刷卡上樓,直到進入房間裏,虞越對許嘉宴說:“你等會兒,我安排我助理去給你弄房間,你睡一覺明天早上再走,機票改簽。”

虞越說著,對著門口的溫控顯示屏調溫度,往上打高好幾度。

許嘉宴眼中劃過一抹淡笑,轉瞬即逝。

“不用調那麽高,我真的不冷的。”

虞越瞪他一眼,語氣嗔怪:“手都是冰的,還說不冷。”

“手放在外面所以才冷,其他地方很熱,”他很隨意地撩起衛衣下擺,拉起虞越的手按在自己腹部上,停留了兩三秒,語氣很認真地問,“怎麽樣?”

虞越從指尖到心底,轟一下燒起來。

他的腹部很結實,只是輕輕貼著就能感覺到幾道縱橫溝壑,中指指尖觸到的腰部卻又異常的窄。

寬肩窄腰,至少六塊腹肌,行走的荷爾蒙。

她心虛,語氣有點飄:“什麽怎麽樣?”

許嘉宴表情坦坦蕩蕩:“是不是不冷?”

“嗯……”不冷,還很燙手。

許嘉宴牽動嘴角,松開虞越的手,將衛衣下擺整理好,他把背包隨意地靠墻擱著,指了下靠窗的沙發:“我今晚就在這兒瞇一下,就不找房間了。”

虞越下意識反對:“那怎麽行?”

“可以的,我在野外訓練的時候泥巴地也睡過,這條件已經很好了。”

他眼中倒映著燈光,像細碎的星星。虞越方才不是沒有驚疑,可許嘉宴的一舉一動,眼神和語氣總透著少年氣,坦蕩無邪。

就像只小狗對著人翻出肚皮撒嬌,很難讓人生出被冒犯感。

她反而為自己的旖旎念頭感到慚愧。

“那好。”

虞越先去洗漱,她動作慢,流程麻煩,光是洗頭洗澡就花了一個小時,考慮到許嘉宴在,她穿了件長款睡袍,長度到膝蓋。

她躺進被子裏,感覺到許嘉宴關上燈,去洗澡,虞越打開手機回了幾條消息,不經意擡眸,望見浴室磨砂玻璃上倒映的模糊暖光,心裏忽然升出一個怪異的念頭。

劇本裏,姚蘇不遠萬裏,成就這一場雪山奔赴。

而就在現實中,許嘉宴一雙球鞋,一只背包,手上帶著傷來到她身邊,只想看一眼就走。

梁惟的劇本怪就怪在這裏,他特立獨行唯我獨尊,只給演員一部分劇本,拍到哪部分給哪部分,最多提前三天,而且拍攝順序還不是按照劇本來的。

這就導致所以前因後果亂成一團,而虞越根本找不到線頭在哪兒。

現在許嘉宴也給她這種感覺,他很近,又很遠,很簡單純粹,又很模糊疏離……

他曾經是她看著長大的男孩,剛才被拉著摸他腹肌的那一刻,她卻想親他……

虞越啊虞越,你可真是個畜生啊。

……

許嘉宴洗澡很快,他輕手輕腳地,帶著一身清爽的水汽出來。

床上的人已經睡了,被被子遮住的臉顯得更小。

他站在光和黑暗重合的陰影處慢慢擦著頭發,知道不該,還是忍不住慢慢走向她。

許嘉宴單膝跪下來,動作很輕地將虞越的手藏進被子裏,沒有多餘的動作。

很不想承認,但他剛才的確說謊了。

來之前許嘉宴看過天氣,從知道虞越在這裏那晚他就查過,穿那麽少,他知道會冷。

還有,撤回那條消息時,他其實已經看到她在輸入。

那天找去虞越家裏也並非無意,許嘉宴上午在分局辦事,看見剛抓來的嫌疑人,聽說是騷擾女明星虞越導致她落水,他撐到下班,撐到和同事聚餐結束,喝了酒,還是撐不住,鬼使神差地走到她家裏。

或許在虞越眼裏,他還是從前那個乖弟弟,希望她晚一點發現自己那些卑劣。

許嘉宴冷清無塵的眼神染上些炙熱,他小心地收起自己的貪戀,嘴角揚起自嘲的弧度。

只有他自己能聽見燥熱的心在胸腔裏跳動,難以抑制的聲音。

走投無路是真,希望她收留也是真。

還好……她對他至少還有些憐愛的。

這就夠了。

沈睡的虞越翻了個身,她睡姿不安分,臉頰透紅,形狀漂亮的嘴唇微微張著。

少年身形僵硬,無辜的睫毛顫了顫,突出的喉結上下滾動。

虞越在呢喃著什麽,聲音很小,他湊近一點去聽。

她念的是他的名字。

“嗯?我在……”

虞越像是嫌熱,不耐煩地把手抽出來,睜開眼,手輕輕撫上許嘉宴一邊臉頰,輕聲呢喃:“許嘉宴,你好甜哦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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